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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美学的过去、现在及未来

已有 905 次阅读2018-9-25 01:46 美学

西方美学,浩如烟海,一人乃至一代人抑或几代人穷全部精力,未必研究得精细深微,令人满意。也许正因为此,人们在宏规把握西方美学方面望而却步。为了给西方美学史的研究者及爱好者提供一个便览式的图案,至少为了让学习西方美学史的同好能较快地把握西方美学的过去、现在及未来,本文将在对西方美学史进行宏观研究上做些尝试。聊补于无吧。底下就从整化、原则、思维方式及其效果四个方面看看西方美学在过去、现在及未来的不同特色。

  一、过去时期

  过去时期的美学即西方古典美学,主要是西方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黑格尔写过近百万字的美学讲稿,那也是黑格尔哲学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我们考察西方古典美学必须始终把它与西方哲学联系起来,否则,就会摸不着边际。

  顺着这个思路,我们可以看到西方古典美学的第一个特点——追求哲学整化,即美学不是独立的,而是依附于哲学的,是为哲学构架的整体化服务的。这方面与中国古典美学大不一样。中国古典美学主要是通过艺术理论表现的。象意境这个概念,《诗式》、《姜斋诗话》、《人间词话》论述它的很多,哲学著作论述的就很少。可是,西方古典美学的大量命题,大多是由哲学家提出,并通过整体的哲学构思来讨论的。就说美学 (Aesthetios)这个名字吧,鲍姆嘉通在1750年提出来的时候就不是为了专门创立美学这门学科的,而是因为他看到人类心理活动既然分成知情意三部分,相应哲学体系就有一个漏洞,因为研究知的有逻辑学,研究意的有伦理学,而研究情的却一直没有一门相应的科学。鉴于这种情况,他专门设立了美学这门学科,以此来完成哲学构架的整体化(1)。

  我认为,重要的不是指出西方古典美学的哲学整化倾向,而是分析产生这种倾向的原因。亚理士多德有一句话说得好:“古往今来人们开始哲理探索,都应起源于对自然万物的惊异。”(2)这说明:西方古典哲学是从对自然和现实的认识开始的,目的是把认识现实化,借助手段达到实现这种现实化的目的。自然和现实中有美的现象,也有其他一些现象,哲学家就是要对这些现象进行本体化、认识论、方法论的反思,通过这些反思构筑自己的哲学体系,帮助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这样,哲学家们很自然地把包括美的现象在内的一切现象进行哲学反思,从而提出,阐释这些现象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当然包括美学问题。中国古代哲学家为什么不能如此呢?原因在于中国古代哲学家多是帮皇帝作治国安邦的哲学解释,所以,他们讲究“德”、“礼”、“仁义”、“孝”,而不去深究那些“好象不作边际不合实用的希腊智者所醉心的宇宙根源问题以及认识自然与一般知识技能的问题”(3),加上中国是个人伦的社会,哲学家对人伦关系关心较多,对自然和现实中的审美关系就不如西方人那么关心了。其次,中西文化背景也不同,西方文化注重人与自然的各种关系,包括审美关系,所以,西方哲学家们在建造自己的理论体系时必然会考虑到审美关系;中国文化是一种化,中国哲学家即使考虑了艺术中的一些美学问题,也用“载道”、“教化”之类予以论证,使中国古代美学不能象西方古代美学那样纳入哲学文化的框架之中,而纳入人伦文化的整体意识之中。

  第二,西方古典美学强调理性原则。这里所说的理性原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在研究方式上从哲学入手讨论美学,二是在研究内容上强调美与真的关系。前者在前个段落中已作了说明。就后者来说,我们可以把它与中国美学相比较来论证。中国哲学讨论的最多最高的问题是善,孔子强调仁学,《论语·学而》说:“泛爱众而亲仁”,他还说:“人而不仁,如乐何”,都是讲伦理道德问题。道家虽然不同意儒家的道德论,但也有自已的道德论,追求自然无为,不受拘束的道德境界,《庄子》说的“无为而无不为”、“澹然无极而众美众之”“依乎天理”,正之所谓也,所以,中国所讲的理性是道德理性,美学上重视的是美与善的结合。西方美学也有研究美与善的关系的,但是更突出地是强调美与真的联系。维柯曾说:“人类首先进行的是没有感知的感觉,其次才以不安和激动的灵魂来感知,最终才以纯粹的头脑来自省。这才是评价诗的真正原则。诗形成于情欲和感觉,有别于形成于理性自省的哲学,所以哲学越提高到普遍,就越接近于真;而诗越掌握特殊,就越实”。(4)从维柯对诗、诗评与哲学区别中不难看出:西方哲学追求的是真的境界,而不是道德伦理境界。由这种哲学派生出来的美学也是以求真为最高境界,比如说,西方较早关心审美的毕达哥拉斯提出美与和谐、数的比例的关系,实际上给美注入理性的基因。吉尔伯特和库恩说:“数是现实的本质这种一般假设,在音乐里最明显地表现出来。因此,毕达哥拉斯主义者的哲学结论,促使他们对音乐的本质及其相互关系进行研究,并试图以数的比例来说明这种关系。”(5)到西方古典美学的一个集大成者黑格尔手里,美完全成为理念活动的一种表现形态,他直言不讳地说:“对于我们,艺术作为一种特殊科学对象,须先有所假定。”(6)这个假定就是哲学或理念,他还说:“美,就它是真来说,也存在着。当真在它的这种外在存在中是直接呈现于意识,而且它的概念是直接和它的外在现象处于统一体时,理念就不仅是真的而且是美的了。美固此可以下这样的定义:美就是理念的感性显现。”(7)可见,黑格尔从他研究美学的西方古典美学的这种理性原则与哲学整化是一致的。

  哲学尤其是认识论的哲学的主要任务是求真,哲学把美学纳入自己的构架之中,也要求美学服从哲学的这种主、体营造任务,服从哲学的逻辑演绎的规则,不能游离于哲学的求真之外专门研究美学。因此,西方哲学家实际上有的也是美学家,有的美学家也是哲学家。比如康德,主要是为了哲学整化来讨美论学,从而把美与真、善连结起来的,所以,谢林说:“哲学的普遍官能——整个哲学的拱心石——乃是艺术的哲学。”(8)因为哲学要求美学从属于自己,所以,黑格尔也根据追求哲学普遍性的总体构想来定义美,认为“美和真具有同一本质,只是形式不同”(9)。我们看到:中国古典哲学的任务与西方古典哲学的任务不同,对美学的要求也就有差异。中国古典美学讲究“发乎情,止于礼义”,而不大看重美与真的内在联系,中国古典美学中很少有作品把美看作真的象征,而西方古典美学中把美作为真的象征的人就相当多,这种观点的影响也相当大。

  第三,由于西方古典美学追求哲学整化,讲究理性原则,所以,它在思维方式上必然采取形而上或自上而下的方式。比较起来,中国古代美学直观的把握要突出一些,中国古代美学家多数是文艺评论家和作家,那些研究了美学问题的哲学家如朱熹、王夫之的文艺造诣很深,喜爱从品味艺术的角度把握艺术,所以中国古典美学是直观的、经验的、形象的、缺乏系统的。西方古典美学则是理性的、抽象的、演绎的、有体系的,一句话,是形而上的。我“附录”列举了十八种美学著作,除《诗艺》、《论崇高》、《笔记》、《诗的艺术》、《拉奥孔》这些典型的文艺理论著作外,多数著作采用的是思辨方式,占三分之二;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单独设专节讨论的西方古代美学家有73人,用形而上的方式研究美学的有60人,占七分之六,蒋孔阳《德国古典美学》设专章讨论的有6位美学家,除歌德外,其他均为形而上的美学家,占六分之五。这还是个不完整的数字,但仅从这个数字中,我们完全可以从定量走向定性,认为西方古代美学主要来用的是形而上的思维方式。

  第四,在效果方面,西方古典美学主要起了意识形态方面的作用,相形之下,对物质的影响就不如现代(见下节)。虽然亚里士多德在批评他的老师柏拉图时说过:“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但是,西方古典美学往往是学生站在老师的肩膀上超越老师的,而且还有一些慑于老师掌握的真理,不敢在原有的基础上越雷池一步。培根就说过:“人们之所以在科学上不能进步,乃是由于象着了魔一样崇拜古代,崇拜哲学中所谓伟大人物的权威”。(10)由此可见,一些伟大哲学家对人类的精神的威制力和作用是多大。比较起来,中国古代美学不仅对意识形态有很大作用,而且对人们的衣食住行,生活方式乃至实用的建筑,园林艺术发生过直接的比西方美学更大的作用,西方古代美学对意识形态的作用,在我看来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作为一种精神财富,作为一种文化遗产,往往是一代传一代,后代在前代基础上发展,如亚理士多德在柏拉图基础上前进,康德在沃尔夫学派和英国经验派基础上发展,席勒、谢林和黑格尔又在康德基础上发展,马克思在德国古典哲学基础上升华。其次,对世界美学发展起了很大作用,就中西美学交流来说,五四以来,蔡元培更多地接受康德学说,王国维主要采用康德、叔本华的美学资料,朱光潜从康德、黑格尔美学中吸取了不少营养,宗白华更多地从歌德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这是“西学东渐”的一个范例,也是西方古代美学对世界美学产生影响的一个范例。复次,对文学艺术创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歌德说:“我一再转到康德学说上来”,“后来我得到了一本《判断力批判》,而我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刻都应归功于它。在这本书里我找到了我的那些井然有序的极其多样的兴趣:对艺术作品和自然界作品的解释是按同一方式进行的,审美的和目的论的判断力是相互得到阐明的”。(11)

  二、现在时期

  西方现代美学最本质的特点是对古典美学的反拔、叛逆。尤其是二次大战以来,西方现代文化与过去文化出现了断裂,人的观念、世界的次序、宇宙的结构统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用L·J·宾克莱的话说:“我们的时代确实是一个革命的时代——政治革命,种族革命,意识形态的革命和道德的革命。各种年龄的人们日益对我们文化中传说的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念——成功、声望、合乎传统、地位——提出疑问。”(12)二十世纪的西方美学正是在这样一种文化背景上产生并形成自己的特色的。

  第一,西方现代美学已从传统的哲学整化走向了艺术论整化的道路。那种把美学纳入哲学构架之中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种包罗万象的哲学全书也解体了,代之而起,是美学对艺术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尽可能对艺术内部的规律进行剖析,而对美的哲学的一系列问题冷漠了。托马斯·芒罗在《当代美国美学流派》中,总结了占现代领先地位的美国美学的十大特征,其中第三条是:“很少集中在美的问题方面,拒绝美学是‘美的哲学’的要求”;第四条是:“对文化和社会艺术方面感兴趣”;第五条是:“对实用的、机械的和功能的艺术观感兴趣”;第六条是:“实践地对待美学,认为哲学如同艺术一样是和日常生活紧密相联系的”;第七条是:“民主地对待艺术和艺术创作,艺术的使用和艺术欣赏,在艺术创作中有实验的自由”。芒罗还说当代西方美学“不能更多地集中围绕着美的问题。从前,美学被视为‘美的哲学’。当代艺术心理学不再局限于‘美的感觉’、‘好的鉴赏力’和‘美学态度’。它研究艺术中大量形形色色的感应,它们的运用方法。审美心理学探索各种艺术形式的创作过程,比如,它不仅仅研究艺术中的幻想,并且研究梦境中的神经官能症状中的幻想。”(13)芒罗的这些概括基本上得到国际美学界的赞同,它是符合实际的。

  西方美学的这一发展状况,具有很深的渊源。首先,哲学的改革,必然导致美学发展的新动向。实证主义、经验主义、自然主义、分析哲学等相继占据这一百多年哲学的主导地位,它要求美学更多地从艺术经验中取得养料,从而摆脱传统的思辨性的描述的圈子;其次,艺术史与批评史的发展与现状要求美学家作出自己的回答。康德式的忽视艺术经验的哲学构架与黑格尔式的由哲学体系演绎的艺术史,得到了扬弃,M·利维切说:“如果从艺术批评的立场来观察美学,许多美学问题就能轻而易举地被说明,对这些问题的解决也会被认为是非常合适的。”(14)其三,随着自然科学迅猛异常的发展,美学受到了自然科学的强有力的冲击,生理学、心理学、精神分析说、实验科学、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人工智能以及计算机科学等许多学科,被美学接受并从中吸取有利于总结美学发展规律的养份,自然主义美学家企图用自然科学的部分概念代替传统的美学概念。芒罗曾说:“美学作为一门自然科学学科,仅仅是最近半个世纪才发展起来的,……它开始认识许多现象,并感到为了表达和阐明这些现象,需要一整套的术语。美的概念,以及别的传统美学范畴,如丑、崇高、优美等对此已经无能为力,它们需要补充其他更为精确的意义”。(15)且不说这些议论正确与否,作为一种新的美学思潮,是过去时期中的西方美学所没有的。

  第二,经验原则。现代西方美学中,由于自然科学的某些实验因素,使一部分美学家忽视审美意象研究,但是,心理学等学科的发展,使更多的美学家十分重视审美经验的探讨。现代西方美学家尊重十九世纪以前的经验派美学家,目的在于从审美经验入手,建立新时代的审美体系,首冼,他们把审美经验作为美学研究的对象。当代西方不少美学家,把审美经验与美学的对象划等号,着重对审美经验进行解剖和作心理学、生理学的研究。芒罗说:现代美学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实证主义超过理性主义或神秘主义,研究的基础是经验”。其次,现代西方美学家在审美经验的研究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一系列研究审美经验的著作,以过去从来没有的阵势,出现在人们面前。费希纳的《美学导论》,华伦亭的《美的实验心理学》、里普斯的《美学》、亚历山大的《空间、时间和神》、柯亨的《关于纯粹感性的美学》、艾伦的《生理学美学》、兰菲尔德的《审美态度》、杜夫海纳的《审美经验现象学》、肯尼克的《论审美经验》、布洛的《“心理距离”作为艺术中的审美原则的一个因素》、杜威的《艺术即经验》、伯兰的《审美领域》、奥尔德里奇的《回到审美经验》、基维的《审美知觉》等论文或论著,成为人们熟悉和常援引的作品。无论在体系的完备,或研究的质量方面,现代西方美学对审美经验的研究都是空前的。第三,把审美经验的核心确立在情感方面。这是艺术心理学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审美经验研究的趋势。当代西方美学家更侧重于艺术表现说,而且主要是表现情感,研究审美经验的重要任务,是展开审美主体心理经验的过程,心理经验又是情感作为中心,所以,象苏珊·朗格这类美学家干脆把艺术当作情感的形式,象马克斯·德素这类美学家注重审美的有无利害关系的探寻。这种重审美经验与情感的研究,与过去时期重理性有明显的不同,是现代西方美学的又一特色。

  这种特色的形成,与现代西方人的观念的变革有明显的联系。上世纪与本世纪交接的时期,弗洛伊德提出了著名的精神分析学体系。人不再是荷马史诗中的那种膀大腰圆、武艺超群,才智杰出、品行崇高的人,也不是中世纪基督教艺术中的那种处处屈尊上帝体现神的意志的人,更不是十八世纪作品中理性化了的人,一句话,人不是由理性决定的,也不是被理性控制的,人的一切哪怕是上帝的一切都要在经验的审判席上审判,要用科学来验证,要用日常语言来描述,人变成了象拉摩的侄儿那样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的人。尤其是两次大战爆发,西方人对人的观念有了以前任何时候都没有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罗素写道:“我们的世界不完全是一个推理的问题,有些东西不用询问科学的意见,我们就可以知道。如果你觉得太热或太冷,你可以完全觉得到这件事实,而不必询问物理学家热与冷是怎么一回事。当你看到别人的面孔的时候,你有一个经验,这个经验是不容怀疑的。但是这个经验并不是由看见理论物理学家所讲的那些东西而成”。(16)玻尔说:“近年来我们经验的大大扩展显示了我们简单的机械观念的不足之处,其结果是动摇了观察的习惯解释所依赖的基础。”(17)F·卡普拉说:“在现代物理学中,宇宙在经验中是不可分割的动力学系统,而观察者也作为基本的因素包括在内。在这种经验里,关于空间与时间、孤立物体以及因果关系的传统概念都失去了意义。这种经验与东方的神秘主义很恰似。”(18)无须多引了,我们毫不怀疑地从这些大师的叙述中看到:分析的、经验的二十世纪文化背景是产生以经验原则为特点的现代美学的文化渊薮。

  第三,自下而上。西方现代美学采取了与传统不同的形而下的思维方式。这种方式从具体走向抽象,从归纳走向分析,从分析走向综合,从例证走向概括,一般不依从于一个哲学体系,不根据一个先验的模式演绎出美学理论。英国美学史家李斯托威尔说:现代西方美学“是从人类实际的美感经验出发的,而美感经验又是从人类对艺术和自然的普遍欣赏中,从艺术家生动的创造活动中,以及从各种美的艺术和实用的艺术长期而又变化多端的历史演变中表现出来的。这主要是一种归纳的、严格说来是经验的方法,是费希纳所大胆开创的‘从下而上’的方法。”(19)托马斯·芒罗也写道:西方现代美学“用经验论和自然人文主义观点对各种艺术及其有关的经验方式的研究,得到了逐步的发展和扩大。美学界的学者们普遍承认,美学已不再是一种徒劳地致力于制订美和高尚情趣的准则的思辩哲学分支了。他们认为,美学首先应该是一种描述性的探究,它把艺术作品看作是可观察的现象,并致力于找出和阐明有关这种现象的事实,同时把他们与人类经验、行为和文化的其他现象进行比较。其次,它以一种极为尝试性的和相对的方式,试图解答关于一般和特殊的审美价值问题。要做到这一点,不能只是制订固定的法则和绝对的标准,而要根据有关艺术的使用和效果的现有资料,通过帮助提出、验证和修改某些假设来达到目的。现代美学并不试图去证明什么是艺术的确定目标或价值标准,但是,它能促使人们把对艺术品的评价建立在经过经验的知识、集体获得的经验和合理推论的基础上”。(20)西方现代美学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心理学美学,如鲁·阿思海姆、弗洛伊德、融恩的美学论著本身是科学的一个分支,采用实验、临床等大量论证从而研究美学问题;科学美学,如乔治·桑塔耶那、杜威、佩伯、芒罗、科林伍德、理德、英伽登、杜夫海纳等人的美学专著,采用科学的、描述性的自然主义的接近美学的方式研究美学;三是分析美学,如理查兹、维特根斯坦、韦兹、卡西尔、朗格的论著,把美学研究的中心集中在与审美判断有关的语言、记号、符号、意义等问题上,是语义学哲学与新实证主义结合所导致的一种崭新的形而下的美学研究方式。所有这三种方式都主要是形而下的研究方式,是美学科学化所必须的一种研究方式。应该说,这种研究方式的积忆与如上所述的文化背景是相应成趣、相得益彰的。

  第四,美化现实。现代西方美学出现了一系列的新学科,如技术美学、工艺美学等,本是对传统抽象的思辨的美学的叛逆,同时又服务于工业和后工业社会与文化。传统的精神作用在现代仍然存在,但新出现的这种美化现实的倾向却是传统少有的。即使苏格拉底用的艺术一词也具有技艺、工艺的涵义,但是真正的美化现实的美学主要地突出地出现于现代。可以列举数端:首先,在组织上,出现了过去所没有的技术美学组织。1907年,德国成立了包括建筑师、工艺美学家和工业设计师的艺术工业联盟组织“维尔克邦德”,二十年代,德国又形成新的社团“建筑之家”;1918年俄罗斯成立艺术工业局,1926年,组建莫斯科高等工艺艺术学院,受到列宁的重视;1944年英国创立技术美学学会,1956年又组成“迪扎因(design)中心”;1951年美国成立技术美学组织;1954年,匈牙利设立实用艺术委员会,1961年,波兰设立技术美学与艺术设计问题委员会,附设华沙技术美学研究所,1962年德国成立技术美学委员会、高等工业艺术学院、企业艺术设计局;1962年苏联成立全苏技术美学科学研究所,并编月刊与论丛;1957年在日内瓦成立了国际技术美学协会。其次,对技术美学进行了广泛的研究。这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现代西方不少美学家致力于研究工业美学、生产美学、劳动美学、技木美学,提高工业质量,生产效率等。另一方面,对艺术设计(design)开展了切实的研讨。艺术设计的主要任务,是确定产品对象与其他方面紧密联系的审美标准和价值,从而把实用、经济与审美有机地统一起来,使产品趋于完美;艺术设计的另一任务是,对全社会各个方面,包括城建、交通、日常设施等进行艺术设计,为现实环境的美化服务,使各民族各方面的美学水准不断提高。其原因,恐怕与商业文化、现实的审美需求等方面不无关联。

  三、未来时期

  西方美学的过去与现在的基本模式为未来美学的发展趋向提供了思想线索,为美学科学的成熟与发展奠定了基础。不过,未来美学的发展不仅是以前发展的延续,而且应该有自己特有的模式。

  托马斯·芒罗有一个很好的书名:走向科学的美学。未来的西方美学可能会出现种种曲折,但是,走向科学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根据以前的总结,对未来西方美学的展望,初步设想如下:

  (1)美学整化。尽管两千多年的美学发展,已具有相当规模,以“美学”命名的书不下千种,但是,严格地说,科学意义上的独立的美学大厦并没有巍然耸立。当代许多冷静的美学家一直认为:迄今为止,美学离不开哲学与艺术论,但美学毕究不同于哲学与艺术论,美学的发展并不是为了完成哲学的构架,也不是为了专门丰富艺术论,而是在左右运动中,寻求自己的道路。美学的真正独立,至少要三个条件:一是哲学的高度发展;二是对审美的人和人的审美的把握;三是数学程式的科学表达。对这三条,尽管尚未有机结合起来,但是,美学史在各个方面的努力,已取得了累累硕果,过去时期的哲学美学发展,达到了很高程度,现在时期的艺术美学的经验总结,和用自然科学分析美学问题,已有相当基础。二十一世纪以及以后的西方美学发展,将会逐步在各个方面取得更高成就,特别在三者的综合上,将走出一条金光灿烂的道路。到那时,美学将不是一条支流,流入哲学或艺术理论的大河,恰恰相反,美学是大海,对美学来说,哲学或艺术理论或自然科学的某些学科的成就(不是学科木身)是支流,一起汇于美学的海洋。

  (2)实践与文化原则。美学中的实践原则在黑格尔《美学》中显示了端倪,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确立了科学的实践美学原则。过去和现在时期中的西方美学,重理性与经验,这为未来的美学发展奠定了一定的实践基础。因为实践是不能没有理性原则与经验原则的。托马斯·芒罗总结美国美学的发展时说:美国美学“拒绝把美和实践相对立的观点”,其特征之一是“实践地对待美学”。尽管现代西方美学还没有形成实践原则的特色,但是,它的未来美学的发展提供了前车之鉴,美国美学发展的这种模式客观上反映了未来美学的必然趋势。人类在实践的基础上把握世界形成文化,文化为人生和人类的审美化铺平道路。美学科学的建立,离开了实践基础和文化墓础,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现代西方美学中之所以纯客观说与纯主观说,还不如过去时期中的美学的这方面的论证更引人注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人们愈来愈迫切地观望美学的实践原则的确立,现代时期摒弃过去时期的理性原则,是有偏颇的,但它重经验,已显示出向实践原则迈步的踪迹。如果能在人类的社会实践的基础和高度发达的文化水准上,把理性与经验有机结合起来,未来西方美学的实践和文化原则必将确立。

  (3)上下结合。漫长的西方美学史,在研究方法上,走过一段上下求索的道路。这与美学的哲学整化或艺术论整化、理性和经验原则及精神承传和美化现实极有关系。然而,十九世纪以前的美学史已经表明:形而上的思辩并不是美学研究的唯一门径;二十世纪的美学状况更是明确了这一点:人类一切先进的思维方式于美学研究都会带来裨益。在此世纪之交的美学转折中,西方不少美学家已开始充分认识到:可以变换各种视角、手段、方法,进行形而上与形而下的两向交流的研究,从而形成美学特有的思维模式。美学一味依恋古典形而上学和在现代形而下的魔圈中流连往返不久将会成为过去,美学将以自己独特的研究模式和思维系统著称于世;而这种研究模式和思维系统在元哲学命题意义上基本上离不开形而上和形而下的两向交流合成。由此上下结合的研究方法,可以派生出或然逻辑与归纳逻辑、分析与综合、语言与符号、能向与活动、势场与格局、所指与能指等多方面的展开乃至转换范畴,并挟之以实验与演绎的交配操作、数学函数的运算、推理乃至传达,从而在当代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的文化背景中走出美学研究方法自律化的新途。

  (4)美化人生。在《审美哲学》中,我已对美学走向人生和人类问题做过专门论证。这里只想承接上文所示,把美学从精神作用到美化现实至美化人生看作一个美学功能的“三级跳”。因为人是从建设现实走向建设自身的,所以,美化现实必然走美化人生,增加和丰级人的各个方面,从而按照审美理想展示美的人生。当代西方青年之所以在这震荡的时代追寻东方哲学,特别是崇拜老子哲学,与建设的修身养性是分不开的。1980年举行的第九届国际美学会议,把主题定为“创造性与人类世界”,也与现代社会的需要和未来社会的发展前途有关。美学的整化和实践原则,美学发展的这种改造,必将为美学效能新的发挥奠定基石,从而使美的人生的建立有十分雄厚的理论基础与实践指导原则。西方有的学者提出:二十一世纪的美学将以美育研究为中心,这话未免有些偏极,不是建立独特的美学体系的设想,但是,它把美学与人生结合起来,通过审美教育作为中介,确有启发。它暗示出,只要有真正的美的人生,才能更好地美化现实,美化世界。

  (1)鲍姆嘉通:《美学》第1节,德文版。

  (2)亚理士多德:《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59版年第5页。

  (3)侯外庐:《中国思想通史》第1卷第36页。

  (4)维柯:《新科学》第2集《要素》部分,米兰版。

  (5)吉尔伯特、库恩:《美学史》第1章,伦敦版。

  (6)(7)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30篇,第142篇。

  (8)谢林:《先验唯心论体系》引自《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第171页。

  (9)鲍桑葵:《美学史》商务印书馆1985年第433页。

  (10)培根:《新工具》,见《十六一十八世纪西欧各国哲学》第32页。

  (11)引自阿尔森·古留加:《康德传》,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206页。

  (12)L.J宾克菜:《理想的冲突》.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1页。

  (13)托马斯·芒罗:《走向科学的美学》,纽约1966年版。第97页。

  (14)W·利维切编:《美学与艺术批评哲学》第7部分,纽约1963年版。

  (15)托马斯·芒罗:《艺术教育它的哲学与心理学》纽约1966年版,第263页。

  (16)罗素:《我的哲学的发展》,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17页。

  (17)(18)引自《现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0、57页。

  (19)李斯托威尔:《近代美学史评述》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第1一2页。

  (20)托马斯·芒罗:《走向科学的美学》第1页。

                            (原文刊于《湖北大学学报》1988年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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